問了店員:『有沒有《歧路花園》??』


店員在電腦上查了一下,走向書櫃,很快找到了一本華文詩集,

書名確實叫《歧路花園》。


愣了一下,我說:『不是這本,我要的是波赫士的小說。』


店員好像聽不懂,於是要我用筆寫下來,

這球丟回來,我反倒有點心慌...


『波...赫...士...應該是這樣寫吧...』這名字寫的有些心虛。


店員照著打上搜尋,看她盯著電腦的眼神,應該確實有這作家。



『這作家有沒有書名類似的書??』我問。


『沒有。』她說。




那天看到miao的一篇文章,從日月潭談到波赫士,然後提到波赫士叫《歧路

花園》的小說。波赫士這個名子我只有點印象,但並不熟悉,經過miao的一

番介紹,才發現其實來頭真是不小。不僅博學,更被譽為『作家們的作家』,

是拉丁美洲文學一個極重要的人物。因此留上了心,想著下回去書店時找來

看看。



可能是滿心以為:這麼厲害的作家書應該不難找吧...

所以少了些查詢的功課。

又滿心以為:這麼厲害的作家小說應該都很厚吧...

所以我真心認為《歧路花園》應該就是一本厚厚的長篇小說。


正因為如此,在一切都不如自己理所當然的想像的情況下,我陷入了些混亂。


《歧路花園》沒找到。

波赫士也沒找到。




出了書店,我走進便利商店,買了冰得很透的罐裝咖啡...

沒喝幾口就差不多喝完了,最後一仰而盡...視線裡出現這副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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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寂寞了。


不過站在頂樓的她或許心裡並不寂寞,反而很吵很嘈雜也說不定。

所以她需要暫時抽離。


只是很不巧,底下有個人無聊仰著頭喝乾最後一口咖啡時看到她站在玻璃牆沿。


『看什麼??』她問。

『看妳的寂寞。』我說。


接著她離開了牆邊,走回大樓。


就算站上頂樓,她或許也沒能找到所想要暫時抽離的安靜。





談到寂寞,在離開書店前有另一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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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的女子身高很高,我身高175,而她比我高一些。


遇到身高很高的女孩子時,我總喜歡走近,並不是我從小喜歡長身女孩,

而是高中時的一段經歷。


高中時坐我旁邊的女同學身高有174,前三名,升旗時全校大隊長,班上副班長。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每次上課班長在喊:『起立、敬禮』時,


她老喜歡站過來,跟我平視。


之後我逐漸明白,原來她是在期待一種反應:一種男生被高個子女生嚇到的反應。


而這種近似"欺負男生"的行為背後,我感覺她原來很寂寞。


個子太高,成績太好,讓她幾乎沒有女生朋友。



在女生眼中,她就像個男生;

在男生眼中,她本來就是個男生。



所以她都跟著我們男生玩,跟著我們打球玩樂團...

想當然,因為身高,她的感情也不是那麼順利。

 

 

因此在書店中碰到這女孩,我很刻意的像是很自然的走近,

拿了本書隨意翻覽,在她身邊站了約五分鐘左右。


瞄了眼她正看的書,是《鬼太郎之妻》。



所以確認了她的寂寞。



確認之後能怎樣??


其實不能怎樣。





『接下來呢??』


『我打算去圖書館。』






到了圖書館,一旁兩個女大生撐著洋傘聊天。


奇怪的是,兩人身邊就有大片林蔭,


『怎麼不稍微挪一下到比較蔭涼的地方??』我疑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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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不想移動位置,以免破壞這場談天的氣氛跟節奏吧...』

站在樓頂的女孩忽然說。『能聊得這麼投機的對象不容易碰見。』




『原來如此。』


 

進了圖書館,用了館藏查詢,

果然沒有叫《歧路花園》的小說。

改用作者查詢,卻發現有《波赫士全集》,一套四冊,


想著既然叫『全集』,或許有收錄這『本』小說吧...

(這時我還是很堅持《歧路花園》是長篇...)



走到書櫃,在波赫士全集的第一冊裡找到這故事,

原來並沒被翻譯成《歧路花園》,

而是用了一個淺白到讓人心痛的譯名:《小徑分岔的花園》。


而且不是長篇,是短篇,篇幅只有十頁。


索性站在書櫃前打算直接看完....







結果大吃一驚。


這小說真是太厲害了。





波赫士(1899-1986),阿根廷作家。

在1941年以華人為主角,並以中華文化為背景寫下《小徑分岔的花園》。


這一年,日本偷襲珍珠港,

喬伊斯、吳爾芙、泰戈爾逝世,


宮崎駿出生。





在另一篇序言裡波赫士自己提到:


『......《小徑分岔的花園》是偵探小說,讀者看到一樁罪行的

實施過程和全部準備工作,在最後一段之前,對作案目的也許有

所察覺,但不一定理解。......』


換句話說,在整個世界忙著打仗選邊站時,

已經有個阿根廷人在遠離是非的拉丁美洲寫下了讓現在的華語作家看了都應覺得汗顏的小說。


這個小說以華人為主角,以大時代為背景,以推理為形式,


在解謎的過程中還有解謎,而這謎中之謎還是文論,



申論了一部小說該怎麼寫才能成為無限。



『......在發現這封信之前,我曾自問:在什麼情況下一部書才能成為無限。

我認為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循環不已、周而復始。書的最後一頁要和第一頁

雷同,才有可能沒完沒了的連續下去。』


這是第一種成為無限的方法。


 

只是之後又提出第二種達到無限的方法...


『......您的祖先和牛頓、叔本華不同的地方是他認為時間沒有同一性和絕對

性。他認為時間有無數系列,背離的、匯合的和平行的時間織成一張不斷增長

、錯綜複雜的網。由互相靠攏、分歧、交錯或者永遠互不相干擾的時間織成的

網路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

 

跟著小說旁聽著幾番討論,身為讀者的我認真相信了這位老學者似乎掌握了人

類智慧的某個關鍵...

 

想不到最後的結局竟是如此...



『......他不知道(誰都不可能知道)我的無限悔恨和厭倦。』

 

 

這個懸念真是太精彩了!!


延伸還可以談到價值觀的衝突。


殺了,你選了忠誠、民族尊嚴。

不殺,你選了留存文明精華跟基本人權。


要殺一人,換成千上萬條命??

還是該用成千上萬條命去換一個文明瑰寶??




只不過,我仍不敢用『完美』這個字眼。


因為我仔細想了下,發現或許仍有其他『無限』的可能:



就是讓小說中有小說,再讓小說的小說中有小說,

繼續讓小說的小說的小說中有小說...然後無限延伸下去...




像是站在鏡子前,


拿起另一面較小鏡子對照所得到的那種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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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子,請勿將頭手伸出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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