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nder's 書櫃

從今年二月初，農曆年前進行的第一次斷捨離到現在，也已經持續四個多月，這次斷捨離的主要目標是這幾年又屯起來的書。每次都是利用回老家的時間整理，然後清出大概幾十本書帶回台中，再拿去舊書店賣掉，幾個月下來，也累積大概處理掉上千本文字類的書，跟幾百本漫畫。

其實居住空間一直都是很夠的，這些書也並沒有對空間環境造成壓倒性的負擔(一定的負擔倒是有)，但斷捨離這種事就像「板機一扣子彈就會飛出來。」一樣，一旦開始就很難停止。至於問我到底什麼原因促使我去扣下板機？大概跟家人抱怨我的書佔據很多空間有關吧。只是我自己在這個過程中反而比較常在想的是：那子彈跟火藥到底什麼時候裝填上去的？

我唯一能想到的...大概跟2022年10月底因確診covid19而居家隔離有關。

我一直很喜歡在都市跟鄉下兩種生活之間穿梭，兩種生活我都喜歡，喜歡都市的便利，也喜歡山林間的寧靜。不過客觀來說，山林間河谷旁小村落的生活畢竟不如城市方便，雖然這兩年老家旁幾十公尺處也好不容易開了第一家全家(終於有現磨咖啡能買)，台14線這些年也忽然變成自行車熱門路線，連環台公路賽南投站都有經過老家這邊，也有國道交流道，算不上是很偏僻的地方。但在「紙本書」取得的便利度來說，完全沒法跟到處是連鎖書店跟圖書館的城市相比。所以之前幾年甚至十年間，我開始有意識的把讀過的書或感覺將來有空要來讀的書一點一滴地搬回老家，不知不覺累積了兩千本左右，心裡所想的是：等那一天我有長假，我就可以盡情痛快地來讀這些書......

終於，2022年10月底，輪到我確診了，該來的總會來。雖然有些突然，但我對這突如其來的瘟疫假還是不抗拒的，因為身體的症狀在確診隔天吃過藥就大幅緩解了，無法出門，理應是最好讀書的時候，但我其實都窩在房裡看youtube，然後架著相機對著窗外的山啦雲啦落日啦拍幾千張照片，再用電腦把這些照片壓成縮時影片。不知為何，那些書，我竟然一點都沒有胃口去碰她們。

這樣的情況讓我有些意外，畢竟當初所想的是希望打造「隨手就能拿到想讀的書」的環境，但實際碰到，自己的行為很明顯並不往當初所想的方向走。所以之後如果有比較長的假期，我都會繼續觀察自己的行為，一樣，不曾去碰這些書。最後，某次在老家床上睡醒時，睜開近視模糊的雙眼看到書櫃，心裡忽然有個聲音：「這些書，我不會再讀了。」

接著也是巧合，老爸忽然抱怨起我這些書佔據許多空間，「碰！」子彈發射。

開始先放棄已經失去閱讀興趣的書，可能讀過也可能沒讀過，常要頂住的難關是：「現在雖然不想看，將來如果想看或想重溫怎麼辦？」

「等到真的有那天再說。畢竟台中書店跟圖書館很多，而且現在很多資料網路都能輕易找到，也有電子書，真的需要再買過就是了。」我總是這樣告訴自己。

其實興趣這種東西很像樹木的生長，開始時會是粗略大概，像是長出主幹，接著主幹會長出幾支大枝幹，大枝幹還會衍伸長出中枝幹，中枝幹再延伸出許多小樹枝...還有葉子。所以斷捨離這些書總感覺像在修剪花木，電鋸馬達聲不斷咆嘯，枝葉越來越少，光線越來越亮，視野越來越開闊，終於，剩下幾支大枝幹一些攝影集、一些畫冊、一些哲學心理學書、一套牛津版福爾摩斯、灌籃高手、跟村上春樹。總數剩大概三百多本。

這些書之所以成為主幹，都有她各自在我人生中的機緣。「現在想讀」的心情反而越來越清晰，許多也都是我一陣子會從架上取下來翻看的。當然我並不強求自己最後邁向極簡，但難保沒有那一天，我或許也能做到將書架清空。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

無書，或許才是擁有全部的書。